PuraBlanca

Can I touch you, Would it make you fall?
The night is still cold, Let me hold you.
I’ll live in your dreams, Take me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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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昼怪胎不完全指南 5.

五. 渐变.


  自从得知那个女孩子就住在离我家只有15码的地方,我遇见她的频率就越来越高。我并不相信所谓的“视网膜效应”,按照这个理论之所以之前我没见过这个女孩只是因为我从未注意过,而她现在频繁出现仅仅是由于我关注点的投射所导致--但我并不认为我以前见过她只是没有注意到,即使只是见过也会在记忆里留下痕迹,就像用指甲在本子上轻轻划过留下浅浅的印记。如果之后不再遇见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想起,但只要再次出现便能唤起藏在记忆里的那些残影让你觉得熟悉,这便是被称为Déjà vu的潜意识现象。


  但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直接从躲藏的那棵大树后面窜了出来,丝毫没有理会她连连后退和脸上一瞬间的扭曲,“你是刚搬来的吗?”我脱口而出,“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理会我,她似乎很生气一直瞪着我深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与因气愤而瞪大的双眼不禁让我想起春夏时偶尔会见到的欧洲树蛙。但我觉得她更像我在《博物百科》或者《全球600种蛙类指南》里看到的欧洲叶泡蛙--我搞不清楚这究竟是隐喻还是讽刺,为何一种分布在亚洲与非洲北部的树蛙会以“欧洲”来命名。但我喜欢它的颜色,就像那女孩子今天穿的衣服一样,是一种蒙了层灰雾一般的海洋绿色。所以我试图对她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并且补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没问,而且我讨厌我的名字。还有,别这样,这个表情让你看起来很蠢。”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往林子里走去,一路上将步伐拉得很大频率也很高,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被自己绊倒。我这才发现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在草地上跳跃的红襟鸟,正因为她刚刚打了个趔趄而发出的细微声响停下啄食机警地抬起脑袋东张西望。我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偶尔伸出手拉住她衣服的后襟以免她摔倒发出过大动静吓跑那只红襟鸟。


  不过那只红襟鸟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挂满覆盆子的低矮灌木从,那个女孩子也趴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们一直在这里待到那只红襟鸟飞走,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极少移动,而那时天空已经变成粉紫色与橙黄混杂渐变的颜色,周围的一切也不如我们刚遇见时那么亮,像是过了层纱显得有些朦胧不清,她盘腿坐在地上用力敲打自己发麻的双腿,我的腿也又麻又疼,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腿把头搁在膝盖上看她散落下来的发丝。


  大约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她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干脆伸直了腿转过头打量我,我急忙收回目光垂头盯着自己的皮鞋上的鞋带低声开口:“因为压迫导致远端肢体短暂性缺血而引起的发麻与刺痛随着时间会自然缓解,伸直反而会加剧,站起来活动加速血液循环可以更快缓解——”


  不等我说完她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踢踢踏踏活动手脚的动作让我想起Karl的玩具机器人。他在一次发脾气的时候狠狠地把它摔到了地上,虽然后来他父亲将断掉的腿和胳膊用铰链接好,但每次活动起来四肢毫无关联且不协调的样子依旧十分可笑。“我不是刚搬过来的,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过他们是在我出生前从伦敦搬过来的。”她开始追逐起蜻蜓,声音也随着跑动显得有些许飘忽,“我见到你那天是我第一次出门,他们跟邻居说我生病了不能出门,但我知道他们只是觉得我丢脸。”


  “为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她停了下来用她第一次说起笨蛋时的表情看着我,慢吞吞地说道:“因为他们无时不刻都这么说,说我不正常应该被送去疯人院就不配活着。”她略停了停,重新坐回我旁边,手里捏着一片叶子将它沿着脉络一点一点撕碎,“你知道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吗?他们曾带我去各种诊所咨询过,不过前几年这个手术就因为后遗症过于严重几乎被禁止,所有医生都表示我的情况并没有极端到不得不做手术的地步,所以他们并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毕竟这件事最终没有发生而她看起来也并不难过,所以我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九月我要去上学了,你呢?他们还会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去吗?”


  “不会,六月份的时候有人来家里问过他们为什么没有提交我的入学申请,他们不会愿意因此惹上麻烦的。”她干巴巴地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去不去上学无所谓,无非就是从一处地方换到另一处地方待着,不过是现在还能自己选择离笨蛋与讨厌鬼远一些,后面要忍受与他们同处一室——”


  “我想去上学,我不想待在家里。待在家里…我宁愿选择跟笨蛋待在一起。”我打断了她的话从旁边捡起一片叶子仰面躺在草地上,“学校里应该会有很多书,说不定那里也不全是笨蛋,而且可能还能碰到一个像你这样的,至少还能有人一起说话不会觉得我是个怪胎。”这片叶子上面被虫咬出了一个小洞,我将它覆在左眼上透过去看天边的夕阳,那道橙黄色被叶片过滤变得没那么刺眼。


  她看着我将叶片乐此不彼地在左右眼上来回换着,良久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即使去上学你也得回家,这跟现在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我说了,我也会去上学。”她的语调突然高了起来模样又一次让我想起了叶泡蛙,我明白她在生气,但却想不通是什么让她比之前还生气--我甚至有点想笑,还莫名其妙地想问问她是否知道叶泡蛙。而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不知道。”她突然又不生气了,眼睛不再瞪得大大的而是眼尾低垂嘴角下拉显得有些难过。“我家书并不多,之前隔壁的大学生会把他的书借给我也给过我他同学不要的书,还会帮我解答我不明白的地方。不过他六月份毕业了,而他临走时才告诉我之所以他会借书给我不过是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能看懂,又是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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